第 68 章(1 / 6)

湖上浪涛翻涌,极遥远的地方,似乎能听见有人奏箜篌放歌,苍凉高昂

“我有红尘琴,

山中曲似影,

花开碾做泥,

凋零千年矣。”

岁歌正独自听得入迷,歌声渐渐隐没,她面前的一身青衣的殷九弱忽然消失不见,只余下一江平静的水面,横着秋末的花枝。

“不是,这人怎么招呼都不打疯了,疯了,绝对疯了。”岁歌站在河岸上来回踱步,最后只能无奈先回魔界。

又是好几天过去,暖雪停止后,便开始下起秋季的暴雨,天空的云光被雨色吞没,铁灰色阴影与灿烂的流霞轮番出现,一刻明媚一刻阴暗。

好在殷九弱在昨天也回到了魔界,虽然还是那副魂不守舍、时不时念念有词,对着空气有说有笑的样子。

但好歹人在魔界,有人看顾着大家还算放心一点。

岁歌实在放心不下殷九弱,一大早就来镇风楼想看看她的情况。

寝宫外侍女们大部分都在庭院里扫积雪,给院墙上的野草野花浇水,没几个人敢进去伺候。

“你们全都在外面殿下的情况怎么样了”岁歌皱着眉头,声音不免比平常冷厉几分。

勾玉挎着刀走到岁歌面前作揖行礼,“王女,殿下的情况就那样,大夫来过几次开了药,但大夫说那是心病,药石无用。”

“罢了罢了,我亲自去看看。”

干净整齐的大殿里铺满柔软的编织羽毛,与往常不同,这儿的灯光再没有那么亮,只有寥寥几盏青纱灯挂在角落。

岁歌刚进去时并没能看见殷九弱在哪里,只有浓郁的药草苦涩味道,青烟缕缕上升,秋意浓郁,充塞四周。

再往里走,她终于看见一道削瘦修长的身影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。

“九弱,你你好点没有阿引那只狐狸和冲忧给你写信了,你要不要看”

没有回应,光影里这人身上那件青色袍子里的血,像是已经被浸透了一样,即便用法术也无法濯洗干净。

岁歌的眼神从茫然变作一瞬的顿悟,她记起来修罗界的典籍上,也写过一句话

[力量至高,人如草芥,唯独改变不了人的心。]

岁歌站在殷九弱身后,一下感到一种钝钝的无力感,就好像有人将万钧高山压在她心里,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了。

这些日子,大家看着殷九弱睡了起,起来发呆又睡着,浑浑噩噩,嘴里永远只念叨几句话。

“她明天就回来了吧。”

“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了”

“她怎么还不回来”

“我怎么找不到她了”

扶清到底发生了什么,她们所有人都不清楚,只是冥冥之中感觉到某种熟悉的规则湮灭又重建,头顶轮转不断的清气曾一瞬暴烈又很快平静下来。

每个人都觉得明天会是个好天气。

看见殷

九弱本来应该用黑色高冠束起的长发,凌乱披散着,一身青绢的曳地长袍也潦草地铺在身上。

唯一侍奉的侍女正想通报一声,被岁歌摆手阻止了。

“九弱,今天怎么起这么早,你好一点没有”岁歌慢慢地靠近坐在躺椅上,一脸疲倦憔悴的人,她看见殷九弱原本精致无暇的眼睛旁,残留着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痕,仿佛是从瞳孔里割出来的。

殷九弱手里拿着一本名为烟京风物纪事的书,岁歌瞟了一眼,页数一直未曾翻动过。

“你的眼睛没事吧”她看见殷九弱的眼瞳还是浸着血,委婉地问道,“大夫给你开了去瘀血的药,没有用吗”

旁边的侍女上前,低声对岁歌说道

“大夫的药用过了,但是没有效果。他们说这是殿下逆流的心尖血,或许无药可解。”

岁歌倒吸一口气,追问道“殿下不会瞎了吧”

“啊”侍女也吃了一惊,慌张解释,“没有没有,只是淤血难消而已。”

有些冲动地站到殷九弱正对面,岁歌眉心紧拧,直接用灵力查探起对方的身体状况。

或许是被遮挡住了亮光,殷九弱血色朦胧的眼睛恢复一丝神采,声音沉哑地问

“岁歌,你过来做什么不是该就寝了吗”

回头望着窗外高照的阳光,岁歌抿抿唇,放低音量婉转地说道

“现在是白天,但你累了的话想睡就睡吧。”

“我不累,我要醒着等她,”殷九弱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,朝阳光明媚的庭院里遥望,久未见光,眼睛立刻被刺出酸涩的血泪来。

怎么扶清还没来呢

她不需要她变猫变胐朏,或是变成任何人了。

她只想见她,和她好好说说话。

纵使噩梦未曾散去,可只要想到那女人也和她做着一样的噩梦,好像这个世界就没有那么寒冷了。

原来害怕的不是噩梦,而是害怕孤零零一个人。

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傻,怎么能以为她离